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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防雷】

*以原男原女(無CP)為中心的故事。

*小說劇情走向,可能劇透到動畫版的同好或和動畫劇情不同。

*預計在CWTT20(2018八月台中場)出本,印調請走 https://goo.gl/forms/L5JBSqMmEXlXsA1l2

【預兆】

那年發生的所有變化,其實應當從一開始那不尋常的春季大雪就能看出端倪,像是蝴蝶效應一樣擴散開,最後蔓延出無法收拾的慘劇。無數次想著若是能這樣就不會那樣了、然而左思右想後得出的還是一句「沒有若是」。

起初是艾莉莎終於耐不住一連幾日的枯燥乏味,抓著要出門辦公的西瑞爾不放,堅持要他帶上她出門,就算告訴她「妳還有兩本文獻及五份報告沒做完喔」也無法撼動小孩子想出去放風的心,於是兩人就偷偷摸摸溜上街頭了。

羅斯雷亞宅邸附近的這個區域,因這些天突如其來的暴風雪而被下了禁足令,直到今日早晨天氣總算好轉,身為副院長的他馬上就想前往未受到風雪影響的私家醫院——被妹妹纏住不放又是另一小事了,其實不怎麼擔心早熟的女孩會幹出什麼干擾自己的事來,因此哥哥很是放心地讓對方跟在自己身邊。

說是好轉,上午九時的陽光並未露臉,天色晦暗像是傍晚時分,路上幾乎沒什麼行人,大概家家戶戶都還對前陣子的天災餘悸猶存,只有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兄妹倆大剌剌走在白雪之上。

「西瑞爾,你有意願要去參加戰爭嗎?」艾莉莎看著深褐手套中捧著的冰冷固體漸漸融化,突然問道。

「⋯⋯什麼?」兄長則是愣了很大一下,與其相同的眸子看向她,典雅色調中充滿詫異,不懂為什麼會這麼問。而對於她對他其實稱得上不怎麼禮貌的稱呼沒有要糾正的意思,已經習以為常。

「上個月我看到你的公事包裡有張傳單。」拍掉手上殘留的觸感,她慢條斯理地道,一點也不覺得隨便亂翻他人私物有什麼問題。

「喔,妳是說徵募軍醫那個嗎?」西瑞爾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,緩緩點頭,「也沒有想去啦⋯⋯就只是拿回來看看而已,說實話也沒什麼閒工夫可以去那邊幫忙呢,畢竟院裡的病人有六分之一都是我在負責的啊。」

說起來要是真的參加戰爭行列的話,就算不是在前線作戰的士兵,身為醫者的自己大概也是必死無疑。這場戰事已經持續半年多了,如今卻開始徵招軍醫的原因大家都很清楚,不外乎是人手不足——但國內五萬多名軍醫的存在,怎麼會人手不足呢?

就是被那龐大的死亡人數逼急了才會貼出徵才公告的吧,連經過訓練都不必,只要是外科醫師都能報名,不限年齡、經驗、性別,根本就是找一大票醫師去送死的想法。

「是嗎⋯⋯可是我想去。」

「⋯⋯嗯?」

於是便迎來了家庭戰爭——

「妳真的知道妳在說什麼嗎?」羅斯雷亞當家坐在沙發上,酒紅色的深沉雙眼瞪著面前的女孩,從語氣中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怒意。

不妙,超級不妙。西瑞爾暗暗捏了把冷汗。

「是的。」艾莉莎維持著一貫淺笑。

那時候男人的身體已經不太好了,幾乎不怎麼去醫院巡視,他原本打算在下個月將羅斯雷亞醫院正式——或說暫時——交給西瑞爾,直到艾莉莎成年了再讓他交給她。父親的想法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的,憑他對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的認識,他知道就算他隔天突然離開人世,長子也絕不會背叛他。

但對於十四歲的小女兒,顯然他並不是那麼瞭解她、或者雖然清楚也拿她沒轍。艾莉莎擁有許多這個家族的特點,一來是聰明,而且還是世間少有的天才,而來她固執、我行我素且思維跳脫常理,慶幸的是兄妹都沒親戚們那樣的口才,大白天走在路上都能被冤家圍剿的那種糟糕。可女孩永遠是最讓人擔憂的不確定因子,好比現在。

「如果妳堅持,那我勢必得讓西瑞爾陪妳去。」他看見她皺起眉頭,於是抓準了點繼續說下去:「妳要知道戰場的環境對醫護人員有多麼險惡,那可是被稱為人間煉獄的地方,軍醫們常需要在沒有麻藥的野外替軍人切除一隻胳膊或一條腿,送到面前的不是槍傷就是刀傷,傷勢不夠嚴重的士兵,就算哭得死去活來妳也不能替他上藥,因為在那裡,任何醫療用品、甚至是我們平時最常用的酒精和棉花,也無疑是稀世珍寶。」

「妳能在那裡撐下去嗎?在每日每夜都有怨懟著妳的軍人死去的情況下。就算能吧,三天?一星期?我想三個禮拜就值得誇耀了,但事實是妳得在那行醫直到死亡,或是我方勝利。」尤金.羅斯雷亞頓了頓,雖然艾莉莎已經露出退卻的神情,他還是毫不留情地補上最後一句:「軍醫往往是最容易被俘虜的了,尤其像西瑞爾這種弱不禁風的斯文貌;至於妳⋯⋯我不清楚,從沒見過妳這年紀就拿手術刀的孩子,但是年紀比妳大四倍、體格也比妳好太多了的男軍醫都死於手榴彈了,妳覺得妳的機率多大?」

西瑞爾沒替她說話,就站在旁邊聽。不是因為屈於父親,而是他的妹妹壓根兒不需要他幫忙——

他的妹妹啊,是世上最不按牌理出牌的妹妹了。

「我能活下來的機率比我能救活的數量還要小太多。」她驀地抬頭,珊瑚紅色的雙眼明亮,那神態簡直自信的不得了,就是尤金也一愣,沒想過剛才被勸退的模樣都是假象。「但我會用有限的時間去救更多的人,我相信我自己。何況如果您不相信繼承您衣缽的我,那也就代表您不相信您了。」

講得可溜了這小丫頭。為人兄長的差點忍不住吹聲口哨,為人長子的也同時極力避開著酒紅色雙眼掃向自己的目光,那擺明了就是在問「是不是你教她說這些的」的眼神。

冤枉了,他可沒這膽量。

「總之我不同意。」

男人這麼說,打斷了方才女孩的傲氣,草草結束話題。

大概這回答也在她的意料之內,於是艾莉莎沒說什麼,在尤金的示意下和西瑞爾一起離開客廳,半句話不吭的,直到兩人停在青年的房門前,她才露出被他稱之為「狡黠」的笑容。

「不需雙親同意、不需白紙黑字,只要在指定時間人去了報到地點蓋手印就好,對吧?」

「啊啊⋯⋯是這樣沒錯。」他心想著果然政府是狗急跳牆了,什麼都不顧只求越快越好。

不過這麼說來,果然剛剛那些都只是告知啊。

羅斯雷亞家的自願者,不管家族勢力多龐大,到時候政府就是蠻幹大概也要把他們搶過來的吧。

後來他們一同出門的那天是下著大雨的,上午天空是無法分辨時間的晦暗,兩人溜出鐵欄杆外,高個青年的右手撐著酒紅色傘,左手牢牢牽著妹妹,朝市中心的政府機關走去。

仔細想想,風雪說不定還不是最糟的預兆,至少那時他們還待在屋內,感受不到絲毫天寒地凍。

「怎麼了?」西瑞爾注意到女孩停下腳步,於是他回過頭。看見她快把整張臉都皺成梅乾。

順著孩子的視線往下看,他發現艾莉莎的皮鞋上沾到了雨天的泥濘,而她也正踩在方才自己繞過、卻沒記得提醒她的泥地中。

那次是他的錯。

後來也是他的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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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采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